原创鸭棚子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

鸭棚子(高家)康君

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

小时候，我们对这首“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”的歌很熟悉，也很爱唱。

“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,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,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,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;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,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……”

在夏夜，儿时的我们仰望洁净的天空，充满着幻想，一边听着妈妈讲的故事，一边冒出稀奇古怪的问题…..

如今，母亲垂垂老矣，但我还是喜欢听她讲老故事，尽管我不再有奇怪的问题了。

以下的系列故事所以命名为“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”。

——是为记

回到老家，我和母亲拉家常，谈到放鸭人的往事，也唤醒了脑海深处鸭棚子的模糊记忆。

放鸭人吆喝鸭子的声音我们太熟悉了。“鸭儿，来…啰啰啰…”，那是在唤鸭子进食或者歇笼。歇笼，就是鸭子进笼，一般指傍晚鸭子进笼，因鸭子胆小，若是遇见生人或者就是主人打扰，它们也会徘徊在大门前，“嘎嘎……”地叫，却不敢绕开人进来，这时候母亲就会叫我们移开，我们就会侧转身，但鸭子似乎还在犹豫，这时候母亲就会唤“鸭儿，来…啰啰啰…”，领头鸭就会加快脚步，带领其它鸭子快速从我们身边经过，往笼子跑去。

放鸭人，有时我们也称“吆鸭子的”，“吆”还有一个动作就是“赶”的意思，放鸭人就是赶鸭人。比如，“把鸭子吆回来”这句话含有两个动作，一是口头呼唤，方言叫“吆”，一是赶。赶鸭子，就是人双臂张开作围拢状或者手持竹竿木棍之类将鸭子赶往某处。

放鸭人的装备很简陋，一个鸭棚子，一根竹竿。他们通常是两个人，吆着几百只鸭子，一人挑着鸭棚子，一人吆着鸭子。小时候，我们看见很远的公路边出现鸭棚子，小伙伴们就会叫，“看，鸭棚子来了！”

这鸭棚子俨然成了放鸭人的标志。它的下面由一张床组成，床脚很低；上面有一个半圆形的竹编顶棚，可以推拉折叠成一个半弧形，床笆子平时收起来放在一边，人站在床槵子（连接床的横木）的中间，接上绳子用扁担将床挑起来，就成了移动的家。

随着那鸭棚子的出现，然后我们就看见路边的那一片片水田，麻乎乎的鸭子，伴随着“嘎嘎噶……”的声音，像涨水天的洪水冲下来一样，鸭群从一个水田倾泻到另一个水田。为什么是麻色的呢？因为这是我们本地最多的麻鸭，据说是中国特有的鸭种，因为它的羽毛颜色呈麻的颜色而得名，至今仍是饲养的主要的品种，易饲养，产蛋率高。此外，还有白鸭、建鸭等，白鸭因羽毛为白色而得名（当然不是学名），产的蛋比较大，建鸭则为黑色，头顶及颈部的羽毛泛着绿色，据说它的肉能够治病，但生蛋不多，所以喂养的人家不多，但价钱要贵一点。“放的鸭子都是麻鸭，”母亲说，“放鸭子的都是自家抱的小鸭子。”

我的印象中，只有鸭棚子的模糊印象，他们什么时候来？从哪里来？怎么放鸭？怎么生活？并不清楚。我问母亲，她说，放鸭的大多数是本地人，在打谷子的时候来，有时候一天都有四、五批，从上坝到下坝，这一个刚走，另外一个又来了，就是冲着稻田洒落的谷子还有螺蛳来的，这些东西吃了，鸭子会多生蛋，所以，才会有那么多的放鸭子的。

到了晚上，如果有网子，会把鸭子吆到一块空地上，用网子围起来。“网子是用细铁丝编制的，有一两尺高，平时是卷起来的。说起来也怪，没有网子，鸭子也不会乱跑，”母亲说，“放鸭子的把吆鸭子的竹竿往边上一插，鸭子就很听话，不跑出来了。”会不会是竹竿有什么特别？“这竹竿也很普通，就是竹梢上系了一根布条，可能还是有啥子名堂？”母亲说。她认为，放鸭子的也是要拜师，就像放蜂子（蜜蜂）的一样，“肯定有技术！不然，为啥子竹竿一摇一指，鸭子咋那么听话呢？！”

母亲说，除了这个打谷子的季节，我们这里的舒家堰还常驻有放鸭子的鸭棚子。舒家堰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，原来是在我们队和鳌陵一个队交界的地方，也就是分界的那条小河。我们队被两条小河环抱，都源自于牛角寨，左边的来自于绛溪水，是现在牛角寨水库的来水，年到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，没修水库的时候，一股水往高家场方向而去，水流较大，一直汇入简阳境内，称为绛溪河，一条小支流从银匠沟下来，经过宝峰寺门前，到达我们队；牛角寨右边的那条河源自徐家沟黑滩沟，后来修了宝峰水库。这牛角寨左右发源的支流就在舒家堰上面不远汇合了，我母亲小的时候，没修宝峰水库，这两条河汇合后，水流还比较大，在汇合处一百米左右，有一个弯道，是一座高地的脚下，水流回旋在此，形成了一片沙滩，在这里修了一道石堰，这就是舒家堰了，水比较深，这里就成为放鸭人的理想之地。为什么呢？其实很好理解，我们小时候摸鱼，就知道，水流回旋处是藏鱼儿的地方。

母亲说，她小时候，和小伙伴经常到附近割草，清楚那里放鸭人的生活。他们的生活很简单，甚至很贫困。他们的全部家当都在鸭棚子里，做饭时先用几块石头搭个土灶，就近捡拾干柴，生火做饭，大部分时间吃的是面条和闷锅饭。遇着下雨找不到干柴就惨了，只有饿肚皮了。舒家堰常年有两至三家放鸭子的鸭棚子，在清明节前撒谷种到栽大秧子后这段时间，不能到水田放鸭子，就只能在舒家堰里放鸭子了。

我问，那么多鸭子生的蛋一定很多吧？他们咋卖的？母亲说，放鸭子的有时是几家合伙的，可能就有上千只鸭子。她就见过早上一大早，歇鸭子的空地上鸭蛋一堆一堆的。放鸭子的人一走，她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去田边、小河边的草窝和黄荆窝或者水田里找鸭蛋，常常都会有收获。那时，我们处在高家场和鳌陵场之间，高家场每逢农历的二五八赶场，鳌陵场每逢一四七赶场，吆鸭子的都会去，常常见他们挑上一、两挑鸭蛋去卖，当然是卖给贩子的。那时，鸭蛋比鸡蛋稍微便宜一点，不像现在，有时候，鸭蛋比鸡蛋还贵呢。

“那时候陈家对门子（这是一个地名，现在还在用，就是‘陈家那一片’的意思。）下面到舒家堰还没有多少田，坝子比较宽，很适合放鸭子，一直到打完谷子才能去田里放。只是后来修建了宝峰水库，水小了，舒家堰才废弃了，也没鸭棚子在那里住了。”

母亲说，“这以后，一年又一年，吆鸭子的也就越来越少了。现在肯定是看不到鸭棚子了。”

——写于年4月清明节前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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