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老年人的性与爱

李柴胡给儿子李当归打电话,医院来交八万元治疗费用。

正赶上李当归没有出远门,接到老爸的电话,不医院。

见医院大门口东张西望,知道是专程在那里等他,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。心想,怎么就给我打电话呢?我姐呢?

李柴胡看见了儿子,满脸乐开了花,他急走了几步迎上前,一把抓住儿子的手,声音颤抖地说道:“好儿子啊,你可来了,快帮我交上住院费用,我好支架。”

李当归见他精神抖擞的样子也不像要做支架的人啊,心里更加生气。问道:“我姐呢?”

李柴胡被当头一棒打晕了,半天没回过神来。

“给她打电话了吗?”

李当归追问道。

李柴胡这才想起来,还有个闺女,一时着急,竟然忘了。

人都是有肌肉记忆的,老伴去世以后,李柴胡就想让儿子接手自己的生活,他手里还有不少的古董,在他的观念里,只有留给儿子,才能够传世。

只是儿子不懂得他的良苦用心,躲到了十万八千里。老子不主动给他打电话,他连个音信都没有。

在一次家庭争端中,李柴胡放出了狠话:你姐姐送走了妈妈,你就应该给我养老送终!一个人管理一个,这才是天理!听了李柴胡的最后通牒,李当归就成了断线的风筝,不知道飘到了哪里。

现在自己就要做支架了,上了手术台,生死未卜,当然要有儿子在身边。李柴胡用恨铁不成钢的眼色瞟了儿子一眼,见他满脸的愤怒,只好说道:“你给她打电话吧。”

李当归心烦意乱地拨通了姐姐李郁金的手机,大声喊道:“你马上打车过来,爸要做支架。”

李郁金听到弟弟的吼声心里也不是个滋味,又不好发火,只轻轻“哼”了一声,就把手机挂断了。

她的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来,自从妈妈去世以后,就她一个人照顾老父亲了,医院跑,她也没说什么。现在弟弟因为工作调动,终于回到父亲的身边,遇到父亲住院,不尽心照料,还要拉上她,那还有公道吗?况且,你心里没数吗?打小,父亲就对你视为掌上明珠,就是不小心吃到口中的肉丝也要吐出来喂进你的肚子里。

李郁金知道弟弟在爸爸身边,也不是很着急,这种老人,她心明肚明,在儿子面前耍娇卖惨,正好让他们多一些时间交流,促进一下感情。她清楚,父亲的身体硬朗着呢,根本没有基础病。偶尔被苍蝇腿儿蹬了一下,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。

有着人性化的医保做为坚强的后盾,不用才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呢。开一些枸杞子啊,人参啊,保健品啊,只要是不治病的,都往家里倒蹬。每个月不把医保卡里的钱花光,他的心里就不踏实,连做梦都在喊着:“我要提意见,医保卡为什么不能够买房子?”

她坐上了公交汽车,医院。医院大门口等她,两个人像一对陌生人一样,谁也不爱多瞧对方一眼。她的脸色马上变了,大声质问道:“要支架,还站在外边?”

弟弟接上了话茬儿,说道:“要交八万元钱,我一时也拿不出来,你先替爸交上,以后再慢慢算。”

李郁金心想,爸给你的那套房子刚刚变现,说没有钱,那是骗小孩子吗?她也不想当面揭穿,知道爸爸从她们小的时候就偏心眼儿,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成了习惯。医院的招牌,医院,立即问道:“医院?这里也不能报销啊?”

李柴胡凑近女儿的身旁,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我的同事张茂林介绍过来的,说是大都市来的名医,专门做支架的。”

李郁金听说是张茂林介绍来的,更是火冒三丈,生气地说道:“你让他骗得没个够啊?上次房子挡光就被那个老东西骗去了三万多补偿款,现在他又在你的身上打起了小算盘。什么大都市来的名医,分明他在中间吃回扣!他前年做了开胸手术,怎么没到这里做支架?”

李柴胡嘟着嘴巴憋红了脸,半天挤出来一句话:“反正今天不交上八万元手术费,我就不回去了。”

李当归见父亲耍起了倔脾气,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,想起了小的时候,爸爸跟一头老黄牛较劲。那时候,李柴胡还是中学语言老师,当看到课本上有一句话:牛不喝水强按头。他想亲身验证一下。

李柴胡走到小河边,见几头老黄牛正在埋头啃嫰草,他选了一头体格偏小的一头,要按住它的头颅往小河里去,只是力气比起老黄牛来有着天壤之别,他双手握着两只锋利的牛角,就像开着一台手扶拖拉机那样,只是挂错了档位,身体总往后倒。好在这是一头温顺的母牛,知道李柴胡不会伤害它,只顾吃它的嫰草,把李柴胡当成了落在身体上的苍蝇。尽管如此,李柴胡还是不肯罢休,只到累得倒在地上喘粗气,嘴里吐着白沫,眼睛仍然瞪着老黄牛,怕它跑远了。心想,等我恢复了体力再跟你拼一把,我就不信了,一头畜生还敢跟人耍脾气!

李当归央求姐姐,说道:“医院问问病情,如果必须要做支架,我们再商量。”

李当归打小就聪明无比,他跟父亲学到不少做人的常识,也从《三国演义》里学到一点军事理论:诱敌深入。在他的心里,姐姐就是他的敌人,一定要在战略上藐视她,要在战术上重视她,最终将她一举击败,老老实实掏出钱来,获得最后的胜利。

李柴胡见儿子很顺自己的心意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。他想伸手搂着儿子,没想到,儿子躲得远远的,让他够不到。

李柴胡在心里安慰着自己:孩子大了,翅膀硬了,总要飞得远一些。想起小的时候,儿子总喜欢围着自己转来转去,看着就那么喜欢人!“儿子啊,过来,让爸爸亲一口!”李柴胡只要刚踏进家里,头一件大事就要跟儿子亲近一番。儿子呢,也很有头脑,先看父亲手里有没有好吃的,见他空空如也,就转身跑得远远的,嘴里回应着:“你嘴巴臭!”

李柴胡乐得前仰后合,从背包里掏出来饭盒,冲着儿子打开盖子,露出里面的冰棍。

儿子见了,兴奋地跑过去,一手就抢了过去。

“让爸爸亲一下。”

李柴胡张开了双臂,儿子就乖乖地投入到怀抱里。

姐弟俩儿随着父亲来到了二楼,还没有走进科室,迎面走来一个护士,笑眯眯地喊道:“郁金!”

李郁金看见那位漂亮的小护士,穿着干净的白大褂,马上认出来是她的高中同学,兴奋地叫了起来:“孙附子,你穿上白大褂更加妩媚了,想要勾引谁啊?”

两个好同学亲热地拉着手,述说着往日的交情。把两个大男人凉在那里,像两根北冰洋竖起的冰柱子。

李柴胡看着她俩没完没了地侃大山,那架势到了太阳落山也不会收场,就生气地说道:“你们俩儿的事情等以后再聊,先跟我进去看医生。”

孙附子这才感觉到了尴尬,看了一眼李柴胡和李当归,正要询问,李郁金马上告诉她,是自己的父亲与弟弟,来这里做支架。

孙附子满脸惊愕的表情,望了一眼李柴胡,又端详了一下李当归,无法判断出哪个人需要做支架,小声对李郁金说道:“你们是谁介绍过来的?”

李郁金冲李柴胡努了努嘴,说道:“我爸的同事张茂林。”

孙附子撇了撇嘴,小声说道:“你们赶快回去吧,医院看去,他们就是外来的,租我们的一个科室,谁来都给做支架。”

李郁金一听,吓出一身的冷汗,看着老父亲,问道:“爸,你听到了吗?我就说那个张茂林是个小人,你还把他当成好朋友。”

李柴胡不相信孙附子的话,他觉得这是女儿早就安排好的一场偶遇,演给他看,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不想给他掏钱!

李柴胡还要往屋子里走,被李当归拦住了。李当归小声对他说道:“我看你的状态就不像要做支架的人!你要想做,估计下不了手术台。”

李柴胡是最喜欢儿子李当归的,从小就把他的这个儿子当作宝,现在见儿子也表态了,只好作罢。况且一刀见血,他儿子直接就把他的后事料到了。

医院外边,李郁金生气地说道:“今天要不是遇到同学,你真就下不了手术台了。”

李柴胡最不喜欢女儿跟他顶嘴,在他的潜意识里,女儿是外人,总要给外姓人生孩子!生气地说道:“你就是不想给我交钱!”

李郁金也继承了她父亲的血统,倔脾气也上来了,医院里拽。嘴里也不闲着,说道:“走,我马上给你交钱,送你去做支架。”

李柴胡正在陶醉自己的计谋得逞,李当归本来见父亲不想再做下去,刚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,姐姐却发起了驴脾气,要是两个人同时杠起来,还真就把支架安上了。他并不关心父亲会怎么样,他在心里担心,手术费要每个人承担一半。他早就打听好了,这里的医疗费用,走不了医保!

“姐,你别再凑乱了,想让爸死吗?我可不答应。”

李柴胡见儿子站在自己一边,腰杆就挺起来,说话的腔调也充满了自信,瞪着一双死鱼眼睛说道:“你个死丫头,看你就是不孝顺。能这样跟你爹开玩笑的吗?”

李郁金满肚子的委屈,眼泪都气出来了,她冒着哭腔说道:“你还讲不讲理啊?做也是你,不做,也是你,净把脏水往我身上泼。”

李柴胡举起右掌想要给她一巴掌,又觉得下不去手,朦胧得觉得,到了关键时刻,还要女儿出面摆平!看着儿子呆在那里,也不拉架,有些骑虎难下。

李郁金哭着跑走了,头也不回,拦了一辆出租车,就往家里奔去。

李柴胡见女儿不理他了,眼泪就流了出来,抓住儿子的手,哭述着:“儿子啊,你都看见了,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!以后爸的事情就由你来管了。”

李当归一听,吓出一身的冷汗,忙把父亲拉到一边,来到人流少的地方,轻声说道:“爸,你别跟我姐一般见识,她连大学都没上过,根本不通道理。再说,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,照料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我常年跑外,哪有时间管你啊。”

李柴胡傻了,本想就着这件事情发酵一下,将儿子拉到自己怀里,没承想,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去了。

“儿子啊,爸爸从小就喜欢你,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?”

李当归见爸爸就要打开话匣子,那样的话,三天三夜都不会停下来,他来了个就地十八滚,想要尽快脱离雷区,拉着爸爸就往大道上走,边走边说道:“爸,我知道,我的意思你明白,我不是不想管你。我要趁着现在年轻,多在外面赚些钱,将来好让你过上好日子。”

李柴胡听了,脸上又一次浮现出幸福的笑容,他笑着说道:“真是我的好儿子,爸爸没有白疼你。我那套房子本来你姐想惦记,我看出了她的狼子野心,下了大决心过户给你,她心里一定记恨着。现在看来,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。”

李当归听爸爸又谈起了房子的事情,心里就不痛快,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。他想,要是发明一种能够让他忘记以前的事情的药物就好了,省着他出口闭口就提起来,让人跟着心惊肉跳的。

“爸,我送你回家吧,我还有个重要会议。”

李当归自作主张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,拉开后车门,就把李柴胡推了进去。自己跑步来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下,告诉司机地址。司机打开计程器,汽车就上了路。

“儿子,你怎么总是开会啊,爸爸好想跟你多待一会儿。”

李当归有些不耐烦了,有些后悔,自己怎么就跟着上车了呢?直接让他一个人回去就行了。这时候,他的手机响起来,他看了一眼,是牌友郝川穹,脸上又恢复了得意之色,心想,这个大傻瓜,又来送钱了,马上接听了“喂,送队长啊,手心又刺挠了吧。”

话筒里传出一个有磁性的男中音,“王八蛋,想美事呢?这回不把你赢哭了,老子就不性郝!”

后边的李柴胡听了,心里恨起来,心想,这是哪个王八头儿啊,敢骂我儿子!那不是直接将我也一起骂了吗?他想发火,又怕司机笑话,就把话头儿生生咽了回去。

“你本来就姓送,送钱小分队队长。哈哈哈!”

李当归乐得很奇葩,连司机都忍不住转头看向他,医院出来,吃了什么药呢。

李柴胡也有些嫉妒,还是头一回见到儿子这样开心过,这比见到他都要开心一千倍!

话筒里又传出来郝川穹的声音:“龟头儿,你别乐过去,到时候,让你哭都找不到庙门儿。”

李当归的名字里有个“龟”音,熟悉他的人都这样跟他开着玩笑。他也不生气,还特别受用,他是个跟父亲有着同等学历的人,掌握着许多知识,他懂得,做一只千年王八万年龟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。

“宋队长,你把屁股撅起来等着吧,我马上就到。”

李当归不敢再往下说了,他怕让父亲听出来他要去开会,开一场四个人的专题讨论会,关于长城的修筑问题。

“爸,我先下去了,你一个人回去吧,好好休息,我有空儿就去看你。”

李当归让司机在一边停下车,他没等汽车开走,又慌忙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了进去,通报了地址,催促着司机将汽车开快一些,有一个重要会议正等待着他。

李柴胡回到家里,一个人孤单单地感觉到有些冷清。既然不用安支架了,那就证明身体不会有太大的毛病,他觉得身上还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,理应继续享受美好的生活。

他又想起来合欢皮了。在听说他想住院做支架时,合欢皮就找了个借口离他而去。

这个保姆是他雇佣的第十三个,也是最令他满意的一个。虽然年纪过了五十岁,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岁数,苗条的身材透漏着迷人的风采,一摇一晃之间尽显美女本色。

他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,鬼使神差地把电话打了过去。

铃声响过三下,对方还没有接听,李柴胡马上挂断电话,又一次拨了过去。他听好朋友张茂林说过,电话只要响过三声,对面接不接听,电话费都会产生。为了省话费,有时候他只让电话响一声,就会慌忙挂机,好让对方再打过来。

对于合欢皮,当然要另眼看待,他是喜欢在她的身上投本钱的,只要合欢皮不接他的电话,他就会一直打下去,直到地老天荒,直到他承包了电话局的所有的话费。

手机没有电了,李柴胡就插上电源继续拨打。他清楚,通着电打电话是有风险的,在爱情面前,他就会将生命置之度外。为了知心爱人,死一回就当作重新投胎。他的信念就是: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!人生于世,图的是什么?还不是男欢女爱吗?他鄙视那些伪君子,口口声声仁义道德,背地里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情。

合欢皮那边将手机关机了。

李柴胡觉得,她的手机一定不在身边,响过一阵子就会没电了。她的手机不如自己的品牌亮丽,下回见了面,一定给她买个最贵的,让他想联系到她,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周折!

李柴胡有些后悔,跟合欢皮在一起有两个年头了,竟然不知道她的家住哪里。

想起合欢皮跟他开的玩笑,说自己是一片无根的荷叶,浮在浑浊的水面上随波漂流。

当时李柴胡还在赞叹,这才是一个真女子,出于污泥而不染。现在冷静下来,突然意识到她是一个没有家的女子。回想起以往,她三天两头就会跑出去散心,还把性病带回来,让他也领略一番风流的滋味。

李柴胡醒悟了,合欢皮说的那些话,有了很正确的解读:她在许多男人之间漂流。她只是一片荷叶,发着惨绿的贼光,永远开不了花。而她身边的男人都是发着恶臭的污水。

李柴胡不知不觉之间骂了一句:“臭婊子!”

过了一会儿,还是不死心,重新拨打合欢皮的手机,冰冷的电子声音告诉他,手机已经关机了。

李柴胡像热锅上的蚂蚁,在狭窄的空间里转来转去。他觉得身上有无穷的能量发泄不出去。突然之间,又在内心原谅了合欢皮的不忠。他是个想得开的人,合欢皮也没有正式嫁给他,干嘛非得在他这棵歪脖树上吊着。常言道:谁的新欢不是别人的旧爱?只要合欢皮能够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,管她污水里出来的也好,臭粪里泡出来的也好。

李柴胡做好了自我心理按摩,眼睛一亮,想起来,合欢皮是张茂林介绍过来的,张茂林一定知道她的下落。

他翻到张茂林的手机号码,一张萎缩的老年人的沧桑的脸面出现在他的眼前。典型的尖嘴猴腮,一双狡诈的三角眼,平是总闪烁着凶光,像一头四处狩猎的野狼。刚刚给他介绍过来合欢皮,就跟他说自己的小孙子要过生日了。没有办法,在这个人情大于法的世界里,最大的缺点就是欠民情。他可不是那样的小人,他从小就秉承着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。他咬了咬牙齿,给张茂林转款二千元。

合欢皮却对他进行了冷嘲热讽,说她这样的女人一切都是享受着最顶级的东西,介绍费不上一万,那是对她最大的侮辱。

李柴胡瞪着一双死鱼眼睛不敢说话,他怕暴露出自己的羞涩与愤慨。

过了三天,张茂林的电话就打过来,用强硬的口吻向他借钱。

李柴胡可不是轻易上当的人,在金钱方面,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,没有中过别人一次圈套的。他用太极的方法将好朋友张茂林转出圈子之外。

想到这里,李柴胡有些生气了,不想再继续跟张茂林接触了。可是,想起合欢皮那张讨人喜爱的脸庞,他又心里痒痒着,不知不觉间,电话就接通了。

还没等他开口,张茂林的粗壮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来:“李教授,支架安上了吗?”

李柴胡一愣,他早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了,从张茂林的语气中听出来焦躁感,他打了个激灵,不知如何应对。他开始怀疑起来女儿跟他说过的话。

“李教授,是你吗?能听到我的声音吗?”

张茂林以为李柴胡刚安上了支架,正躺在病床上,可能耳力下降了,听不到他的声音,就自然提高了八度,像晴天里的霹雳,震得李柴胡脑仁子都在哆嗦。

“张科长,你那么大的声音干什么?是刚刚吃了金枪不倒药吗?”

李柴胡打内心佩服张茂林,那么大的年龄,竟然体量远超小伙子。更可气的是,身边总围绕着各种不同层次的女人。

张茂林退休前是学校里的后勤科科长,人脉很广,属于路路通那伙的,据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。这一点,深受李柴胡的敬佩。人家三个儿子,都没有上过大学,靠着张茂林的腾挪转靠,竟然都被安排到学校工作,更可气地是,都分配了福利房!

“呀!李教授,听你的声音蛮有磁性的,最少也要做二个支架吧!”

李柴胡这个气啊,磁性的?还铁性的呢!你以为支架是打气筒啊,装的越多,气力就越足啊?他也不能够发火,有些事情还要仰仗人家的鼻息呢。他压住了内心的怒火,想着合欢皮的音容笑貌,把脸上挤出笑容,他是学过心理学的,知道声音是造不了假的,只有发自内心的真诚,说出的话才会打动人心。

“张科长,拖你的福啊,一个支架也没做成,就达到了理想的高度。”

张茂林“啊”的一声,像老鼠被踩住了尾巴。大声质问道:“李教授,你也太不把我当哥们了,好心给你介绍过去,最少也要安一个支架吧。我是为你的身体着想,那样的话,你会更有劲头找女人了。我这里还有十八的大姑娘,正在等待着你的临幸呢。”

李柴胡觉得吃进了一块黄连,苦水从胃里往外返。张茂林的一席话反而提醒了他,要不然,真就忘记了给他打电话的初衷。他就有这样的坏毛病,只要跟谁聊上天,别人说什么,他就会跟着跑到哪里,最后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话,自己也想不起来了。事后把别人得罪了,他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呢。

“张科长,十八的,就给你自己留着吧,我只要那个五十的,你能找到她吗?”

这时候,合欢皮正在张茂林的身边捂着嘴巴笑呢。张茂林用眼神询问她:要不要回去?合欢皮摇了摇头,用眼神回答他:试探一下李柴胡的底细。

张茂林果然明白了。

“李教授啊,你说的是合欢皮吧。她不是在你那里吗?”

李柴胡马上着急地说道:“医院做支架就跑走了,给她打电话,也找不到。”

张茂林看着合欢皮,见她不断地眨动眼睛,心知肚明,问道:“李教授啊,你是不是对人家太刻薄了。人家一心一意跟定你,你还那么小家子气。以前你对我保证过,只要合欢皮真心跟你过日子,你就给她买套房,现在诺言实现了吗?”

李柴胡被问住了,他哪里是不想给人家买房啊,他是根本就买不起。每次新雇了一个保姆,都会损失一些弹药,现在只剩下工资卡了。他在心底庆幸,看出来风向不对头,及时将最后一套房子过户给了儿子,要不然的话,还不知道被哪个保姆占用了呢。

当时出于喜欢,就对介绍人胡言乱语,过了两年小日子,觉得有些离不开了,就打起了歪主意,将现居住的女儿的房子说成是自己的,答应人家,只要给他养老送终,他就将这套房子送给她。谁能够想到,现在的女人都是鬼精灵,她暗地里打听出来,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。合欢皮从此就不安分起来,整天往外边跑,不是找老王头喝酒,就是找老孙头打麻将,忙得像美国总统似的。

“喂,李教授,你听着了吗?”

张茂林见半天没了声音,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。

李柴胡将手机拿开一些,怕把耳膜震坏了,说道:“张科长啊,我不是答应把现住的这套房子给她吗?”

“少放那个罗圈屁。你把人家当小孩子耍啊?你那套房子是你的吗?”

张茂林看着合欢皮,眼神中闪着光芒。合欢皮给了他一个大拇指,脸上浮现出极度崇拜的神情。

李柴胡闹了个满脸桃花开,他是个不认输之辈,还在继续争取自尊心,说道:“我有永久居住权啊。她可以永远住在这套房子里,谁也撵不走的。”

合欢皮听不下去了,抢过张茂林手里的手机,大声骂道:“你个老歪脖子,那个小木盒,才是你永久的居住权呢!”

李柴胡听到了合欢皮的声音,立刻振奋起了精神,急急地说道:“欢欢,跟我回家吧,我什么都听你的,你不是要我的工资本吗?我给你,什么都给你!”

合欢皮没有想到,李柴胡这样痛快答应她。以前就跟他讨要过,李柴胡说死也不会放手,医院,他真就想明白了,到了这个岁数,能够享乐一天就真正得到一天。

合欢皮刚要同意,张茂林又把手机抢了过去,以命令的口吻说道:“李教授,你现在就写好遗嘱,把身后的两年工资也全部归合欢皮所有,我就让她马上回到你的身边。”

合欢皮一听,满脸乐开了花,冲他又竖起了大拇指。她自豪地认为,这辈子就这根大拇指使用率最高了。

李柴胡恨得牙齿都痒痒,心想,你小子可真够毒的,直接将我整没了,又把身后事安排妥当!

不过,李柴胡的修养很好,他的城府特别深,心里想的根本漏不到外部表情上来。他又挤出满脸的笑意,说道:“知我者,张科长啊!听你的,我的一切,都听你的!”

张茂林伸出另一只手跟合欢皮轻轻击了下掌,两个人都像喝了蜂蜜水一般。

“好吧,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,我现在就让合欢皮到你那里。”

李柴胡乐得跳起来,差一点闪了老腰,马上按捺住狂热的心情,对着话筒喊道:“欢欢,打车回来,我给你报销。”

合欢皮正在兴奋的节点上呢,听到什么话也不会生气,他清楚李柴胡天性就是小气,想吃个水果都要选那有黑斑的,买菜时,更是挑选那些落了叶片的,跟老板商量,能不能送给他,等老板同意了,他还会向人家多要几个塑料袋儿,回家好用来做垃圾袋。现在说是给她报销打车费,还不是想要快些见到她!她还是半开玩笑地说道:“好吧,歪脖子,回去我就给你报销了。”

几个人开心地大笑起来。

合欢皮坐上了公交汽车,她可是个理财能手,既要办成事,又要节省钱。她回去就说打车,老柴胡一定会把打车钱给她的。以前买菜时,她也是用上了这个招法,每个月都会有额外收入。只是李柴胡过于精明,很快就识破了她的法宝,再出去买菜,都是由他来亲自主刀。不过呢,魔高一尺,道高一丈,她会先跟卖菜的老板订立协议,只要她拉来的人买菜,事后都要给她提回扣。

合欢皮来到李柴胡的家门口,正要掏出钥匙开门,她想了想,还是轻轻敲了敲房门,没有想到,大门立即打开,李柴胡那张焦急的脸孔出现在她的面前,嘴巴不断翕动着,就差伸出舌头来。

“歪脖子,你的速度蛮快的。”

合欢皮赶到意外,她还没有摆好姿势,李柴胡突然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,一天不见,感觉他老了许多,都露出了下世的景象。

李柴胡的脸面上写了二个大字:“兴奋”。他说话的语速出奇的快捷:“欢欢,我一直站在门口等待。”

合欢皮的眼皮抖动一下,眼睛有些润湿起来。她的心肠很硬的,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轻易流泪,这一次,她有些承受不起了,觉得自己有了愧疚,她想在今后的岁日里好好对待李柴胡。

李柴胡的激情丝毫不亚于当代的年轻人,他伸开了臂膀,将重新回归的合欢皮拥入怀中。

合欢皮也大受感动,真诚地投入进去,她忘乎所以,玩起了年轻人的浪漫,双腿抬起来,想要夹住李柴胡的腰。

李柴胡一方面没有这个准备,再一个年老失力,根本经受不住合欢皮的体重,只听“哎呀”一声,两个人就摔倒在地上,合欢皮整个身体全部压在了李柴胡的身上,他大声喊着:“我的腰!”

合欢皮吓了一跳,心想,坏了,老年人最怕摔倒,没想到,这个见面礼有些沉重。

她想将李柴胡拉起来,平时还觉得李柴胡很轻的,现在看来,就像一具死猪肉板子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还是没有把他拉起来。

“不行,别动,让我躺在这里。快给我的儿子打电话。”

李柴胡平时就爱学习一些中医理论,到了关键时刻就运用上了。

“你儿子也不是医生,还是给打电话吧。”

合欢皮最怕见李柴胡的儿女,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,身上就会瑟瑟发抖。有一次他儿子回来,把手表放在柜子上去卫生间洗头,她一时兴起,将手表藏了起来。等李当归出来时,发现手表不见了,大声在那里喊叫着:“老保姆!你是不是偷了我的手表?”

合欢皮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创,她跑到李柴胡的身旁,哭得梨花带雨。

李柴胡很是心疼,指着儿子的鼻子教训道:“你胡说什么?合欢皮跟我这么长的时间,她的人品是一流的,你不要诬赖她!”

“那是谁偷的?”

李当归据理力争,眼睛瞪得比乒乓球都大。

李柴胡嘟囔半天,随口说道:“一定是你姐姐偷去的。她是你是死对头,从小到大,都不会放过你。”

李当归气得要哭出来,说道:“我姐是幽灵啊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?”

李柴胡这才想到,女儿李郁金根本不在身边,屋子里仅有他们三个人!

“这回做支架也没用了,我要把户口本给我的儿子,让他在我死后去领二年的工资。”

李柴胡觉得身体上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,眼睛也在渐渐模糊起来,他意识到自己的日子不多了。

合欢皮本是火爆脾气,见识了李柴胡出尔反尔的嘴脸,刚刚还当着张茂林的面子答应把死后的二年工资全部留给她,现在到了临秋末尾,还是想着儿子!

“歪脖子,你在家里好好等着吧,我去给你找儿子。”

合欢皮转身走了,刚刚被李柴胡的那份小感动引出的那一点点柔情又一次被打压下去,她到了马路上,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,又一次回到了张茂林的身边。

李柴胡见合欢皮走开了,心中的火气攻上来,头一歪,就不省人事了。

好在对门的刘阿姨刚好出门见到了李柴胡躺在地上,打了救护车的电话。当李当归医院时,李柴胡就去了另一个世界,在他临走时给医生留了个话:他的户口本藏在床底下,让儿子李当归取走。

李当归听完医生的带言,伤心地痛哭起来:“爸爸啊,我们不是说好了吗,我要给你养老送终!”

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被感动了,纷纷赞道:“真是个孝顺儿子啊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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